&esp;&esp;她爬起来,刚穿好衣裳准备掀帘出帐,恰恰撞上迎面而来的绿芜。这小丫头手里正端着东西,二人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撞了个满怀。
&esp;&esp;娘娘娘
&esp;&esp;绿芜吓坏了。
&esp;&esp;她手里还端着汤羹,幸好反应快,这才没让那热气腾腾的汤药撒在自家娘娘身上。药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,碎成两瓣。
&esp;&esp;有雾白色的热气滋啦一声,从地面升腾而上。
&esp;&esp;姜泠往后退了半步。
&esp;&esp;对方吓得面色惨白,反应过来后,又赶忙上前询问:娘娘,没烫到您吧。奴婢该死!奴婢罪该万死,奴婢
&esp;&esp;却不料,娘娘并没有责罚之意,回过神后反而又走上前,将小宫女的双手翻着看了看。见绿芜也没有受伤后,姜泠强撑着本就发软的身子,重新坐回到床榻边。
&esp;&esp;她整个身体绵软得不成样子。
&esp;&esp;瞧着姜泠无碍,绿芜诚惶诚恐,忙不迭低下头去处理地上那一滩药渍。姜泠的目光也顺着对方的动作凝望过去,忽然,敏锐地蹙起眉头。
&esp;&esp;等等。
&esp;&esp;她唤住绿芜。
&esp;&esp;后者肩头耸了耸,略微有些僵硬地转过上半身:娘娘娘?
&esp;&esp;姜泠扶着桌角走下床榻,蹲下身,从那一滩水渍中用指甲挑起一物,问:
&esp;&esp;这是什么?
&esp;&esp;那不是寻常的药渣。
&esp;&esp;与其说这是中药的渣滓,倒不若说这像是某种叫不上来名的、花朵的叶片。她挑近了看,甚至能看见其上毛茸茸的叶絮。
&esp;&esp;这不是她平日里该喝的药。
&esp;&esp;步瞻又往她的药里面放了什么?
&esp;&esp;她拈着那一片叶絮,眼中闪过一道精细光。
&esp;&esp;迎上那道目光,绿芜支支吾吾,不敢透露任何只言片语。姜泠也知晓她是受步瞻所迫,并不打算为难绿芜。就在她方准备走出军帐时,忽然有人掀开那一层厚厚的帘帐,紧接着扑面而来一阵熟悉的旃檀香。
&esp;&esp;步瞻身后跟着谈钊,缓步走了进来。
&esp;&esp;一看见皇帝,绿芜立马噤声。她极识眼色地将地上碎碗收拾好,继而跟着左右侍人一同走了出去。
&esp;&esp;姜泠微微抬眼。
&esp;&esp;男人步履极缓,不知为何,他今日头上竟还戴了片抹额。雪白的抹额,其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祥云,将他的额头遮挡得严严实实。
&esp;&esp;他今日未束发。
&esp;&esp;满头的青丝,就这般柔顺地披垂下来,他的额发更是恣肆,冷风一吹,发须便随意拂动着,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魏晋风度。
&esp;&esp;不知为何,姜泠明明本欲探究,可一见到步瞻这般,心底里竟有一种颇为奇妙的感觉面前此人实在是太过虚弱、太过憔悴了,即便他强打着精神,姜泠依旧能窥看到对方眼睑下的那一点乌青之色。便是那一点乌青,竟牵动着她心尖出一揪,从心底里平白生出几分柔软的情绪。
&esp;&esp;她按了按自己的虎口,掐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印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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